第二十二章——末法三途（2/2）
“柳！阿茗！不要！不要跟着他！不要！”
柳烟茗在恍惚间好似听到了青时玉的声音，“青时！是你吗青时！”
“他是程家人！快跑！”
且听到“砰”的一声，青时玉在程仲义的兜里亮出一道天青色的光芒，像是混沌裂天，将程仲义炸飞了数米远……
“青时玉……裂了……”
程仲义大惊失色，坐在地上颤抖着，他知道，本体碎裂，青时命不久矣……
他的眼睛渗出了血，脸色苍白几近透明，长长的睫毛垂在脸上，毫无血色的唇似乎在呢喃着什么，他一瘸一拐满身是血地朝柳烟茗一步步走去，手臂上青筋暴起指着远处的山峰，口中含糊着一口血，很难受的样子。
“快……快跑……去……去百鬼崖……”
柳烟茗顺着青时所指的方向一路逃离了此地，剩下青时与程仲义面面相觑。
“不行！”程仲义一时间慌了神，“完了，这下柳烟茗母子没抓到，还要跑了一个青时玉！”
青时玉被自从冲破封印，早已没了气力，天旋地转般的眩目瞬间涌了上来，仿佛置身云海深处，又似随风飘扬的柳絮，双脚竟如同面条一般瘫软，扑通一声倒在地上，双手却还死死缠着程仲义……
“玉石俱焚……”程仲义轻轻松开青时的手，有些呜咽，“你会死的……”
眼下，青时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，他的视线离开了阳光下未知的幻影，变得有些散阔，有气无力地说：“放了他们吧……”
程仲义站起身，望着远去的柳烟茗，无奈撇过身去，长叹曰：“你……走吧……就当我没见过你……”
“谢谢……”柳烟茗听到了程仲义的话语，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，抱着孩子的她微微朝程仲义鞠了一躬，便转身离开。
“何苦呢……”程仲义再一次看向满身是血的青时，手中掏出那碎裂成灰的玉块，问道，“本体碎了……”
“我还可以……”青时玉强忍着最后一口气，睁开酸涩的眼睛，他的眸子里闪烁过片刻的光芒，对着程仲义泛起泪花，“最后的时刻，就让我做些对这个社会有用的事情吧……至少……我想死在罗沐阳怀里……”
程仲义并没有想过自己会犯下这样的错，懊悔不已，颤抖着双手将碎玉展现在青时的面前，痛苦跪在地上朝着青时忏悔道：“对不起！我没有想害你的意思！”
青时望着眼前这个单纯的孩子，抿嘴一笑，用那仅剩的力气回到了碎玉之内。
“谢谢你……二公子……”
此时此刻，罗沐阳的心中像是被刺扎了一下，他并不知道青时玉出事了，此刻的他双目无神，痴痴地凝视着眼前的迷朦，耳畔传来饶人的咒语……
“生也空，死也空，生死不离三途中，魂魄来在法坛下，听我明法鼓三通！”
“是谁！”他紧紧捂着耳朵，痛苦不堪，应声倒在地上，“额啊！”
他看不清眼前人的脸，却能听到咒语夹杂着他摇动法鼓的声音……
一声……撕裂他的神经……
二声……掌控他的心智……
三声……天地间一阵狂澜的嘶吼……
三声过后，且听到狂风掺杂着众人的狞笑，他的眼前出现了刀光剑影，出现了血海尸山，父母在他的面前被人开膛破肚，烧成灰烬，最亲爱的师父被一只只狼狗啃食殆尽……而他，在死前的最后一刻，亲眼目睹了挚友如何将自己推向深渊……
罗沐阳已然成魔，他看不清眼前的善恶是非，众人在他面前早已无关好坏亲疏，一把把利刃刺向他的胸膛，痛苦咽下一口血水，断了线的血色玉珠在他的眼里却变得如此耀眼。
“谁……谁都……谁都伤不了我！！！”
“成了……”
山顶上，几个年轻人看着尸横遍野的人间，竟然欣慰的笑出了声，甚至于高高在上把酒言欢……
再说回徐君泽程瑞那边，却也只剩下一个收尾的工作。
程家人来来去去搬运着柳家人的尸首，将他们一一聚集到厅堂之内，却是徐君泽数来数去，怎么算就是少了柳烟茗和韩子衿二人。
程瑞忙着找寻六门铁契的下落，徐君泽倒是并不在乎这些，冲着墙上稚嫩的诗歌发愣……
那是当年韩尚景和罗沐阳意气风发写下的情诗。
“昔有小家女，皎皎盼若兮，山川相秀映，不及君痴情。绾绾行青瓦，游于秦淮畔，粉黛影容瘦，红霞晓灯彤。孤君迷久久，将赋曲中人，曲中呗何情，情隐吾心头，却说吟白头，高闺人空幽，岌岌不相忘，脉脉得相守。
回眸巧笑掩袖兮，共饮秦淮酒；面靥恰似桃花兮，互诉衷肠愁。王孙下云楼，为睹君一容，薄脂痴情粉，历历睹吾幸。
香君故地，偕子同游，云屏拟画，宣林墨染，秉烛聊番陈年旧，云鬓纤手抚胸口，相视不知情何留，但见船舫过窗楼，红绡银篦，锦袄罗裙，尽成一笔闲秋。
拂词一首，记那秦淮岸柳，携美共游，佳人烟茗。”
这是罗阴的诗，却是韩尚景题的字。
倏忽间，一块轻薄如新的秀帕揽入徐君泽的怀中，那正是柳烟茗遗落的帕子，帕子上却是罗阴创作的那首情诗……
徐君泽思索良久，他知道柳烟茗不识字，他也猜出了韩罗二人交换题词的事情，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，眼里放过一丝狡黠的光……
“哝，拿去。”徐君泽将秀帕递给正在一旁发愣的萧落木。
“女人的东西，送我干嘛，真骚气！”萧落木甩甩手，像是避苍蝇似的闪躲一下子蹦出三尺。
“啧！什么啊！谁说送你了！”徐君泽一把将他拽了回来。
“那你给我干嘛！”萧落木发怒。
“我是喊你给清源大法师送去，就说是从柳烟茗的遗骸中找到的，他就明白了。”
“这是罗沐阳的诗……”萧落木这才拈着帕子仔细端详起来，脑子里灵光一闪，“懂了！我这就送去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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