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三章 麴义三叛(1/2)
这一天,麴义神色郁郁地离开了晋阳城,踏上了返回剧阳的道路。
此时的他坐在一辆轺车之中,随行的有八个披甲骑马侍卫,每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西平老卒,不仅忠心无可指摘,武勇亦能以一当十。况且还有一杆威名赫赫的红底乌鸦旗为其开路,麴义以此行走诸城,十数年间从未遇过意外。
而他眼下仔细思量的,还是在此晋阳一行的成果。找法正求情失败后,他次日又去找了刘豹、简雍二人,希望他们能帮忙相助。刘豹为人谦和,简雍性情洒脱,虽然也略感为难,但最终还是答应了麴义,说这两日试着为他谈谈,让他在剧阳静候消息。麴义这才相对满意,毕竟刘豹是刘备的妻侄,简雍又是刘备的好友,想必刘备也不至于无动于衷才是。
只是这一圈下来,麴义心知自己婉拒了陈冲,又与法正关系恶化,可谓把这两人都得罪了,那以后的前程该如何着落?这使得他不由得不深思,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,最终不得不在心中暗然承认,或许自己在西朝中的富贵也就止步于此了。
这时候,麴义又忍不住翻越此次在晋阳得来的东朝讯息。他作为大司马,虽然军事事务和策略很少能直接干预,但霸府还是会把最新的调动与情报告知于他。他手上的信报说,东朝这两年亦少有战事,除去在青州剿匪,与辽东公孙度摩擦这些小打小闹外,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国中理政。
历经信都政变后,曹操元帅府彻底掌握东朝大权,而随着幽州一党衰落,西朝的不断扩张改制,如何尽快地稳定人心,丰富府库,就成了元帅府新的问题。于是曹操在这两年中大肆改制,与陈冲不同的是,曹操的大肆推广屯田制度,迁移河北百姓十余万户,至青、徐二州中耕种,以五十人为一屯,屯置司马,其上置典农都尉、典农校尉、典农中郎将,不隶郡县。屯田所得收成,都与国家分成:使用官牛者,官六民四;使用私牛者,官民对分,据说大有成效,当年便增收谷麦百万斛。
而后曹操又从律法入手,设置“八议”制度,规定叛法当议亲,议故,议贤,议能,议功,议贵,议勤,议宾。这即是说,但凡皇亲、国故、贤人、能才、功臣、高爵、勤劳、外宾,犯法后一律不得如律判罚,而是当上报尚书台与元帅府议论处理。一般来说,流罪以下诸恶,此八类人相当于无罪,其余犯罪照惯例减一等处理。
除此之外,曹操得知关羽征西大胜之后,多得金银,便又效董卓余智,设发丘中郎将、摸金校尉一职,于所辖境内大肆掘墓挖金。
于是诸藩王陵寝无不遭灾,陈年积骨曝于旷野,据信都间报说,一岁得钱难以胜数,但见珠宝车载斗量,仿佛谷米寻常。故而曹操又在境内大肆扩军,广造甲胃,练兵金铁之声连日不绝。
麴义翻看曹操所作所为,以为其中最为重要的举措当属“八议”之制。如今东西二朝都设新法,正可两相对比。结果不言而喻,自然是关西用法严峻,而关东宽松。麴义想,自此之后,曹操必得关东士庶死力,而原来东朝中的各党之间的纷争议论,恐怕都将烟消云散了。
这时候,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,心想:“我若是再奔东朝,可否得遭重用?”这个念头原本只是他的随意一想,自己都吓了一跳,但随着车身的颠簸和沉默,这个念头却渐渐有了温度,仿佛烫得要印在脑海中。
麴义默默分析其中的利弊:自己身为西朝大司马,又地处并州的战略要地剧阳,一旦投奔东朝,无论是从政治还是军事上考虑,都足以改变东西两朝的对峙态势。若与曹操谈妥起事,功劳必不会小于炎兴六年时刺杀袁绍,那所得的富贵与勋爵,势必也更甚于西朝。唯一令麴义纠结的,还是自己弑杀袁绍,毕竟曹操麾下袁氏旧部如云,若回归东朝,势必与他们积不相容,将来若是得了富贵,也难保没有一个周亚夫的下场……
这想法让麴义难下决断,正犹豫间。忽然车子“哐当”一顿,缓缓地停住了。麴义从沉思中醒过来,侧首向车窗望出去,只见两边还是直立成群的松林。他又探出头往外望,看到远方的官道上似乎有鹿角拦截。
他向前面骑马的老卒问道:“怎么回事?车子为什么停了?”
一名老卒转身隔着车帘禀告说:“将军,我们当是到了卫休亭了,但前面好像有人设卡临检,将军把令牌借一下,我们派人和他们去交涉,让他们放行。”
“设卡?”麴义回忆了一下,反问道:“我来时卫休亭记得无卡,怎么几日后多了一处?”
“谁知道?”那老卒答说:“国家什么都好,就是管得太宽,什么时候多个卡,什么时候少个卡,都是寻常事了。”
麴义“嗯”了一声,挥手把大司马的腰牌掏了出来,递给那老卒说:“速去速回。”
那老卒双手接过腰牌,向麴义弯腰应了一声,而后策马快步向前走去。麴义目送着他的背影渐渐靠近关卡,忽然间一阵寒风吹过,官道两旁的松林被吹得簌簌作响,青色的松针也如雨丝般落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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