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刘范中计(2/2)
数十面黑牛皮战鼓擂起来,就像一阵滚雷沿着天地炸响。右军的军旗随之陆续举起,军士们都将拄地的长槊长戟提起来,慢慢向前移动。
在右军的最前数排,是景毅特地挑选的蜀中老卒,历经了蜀中的各路叛乱,威名赫赫,故而作为前锋与汉军作战。虽然甲胃形制并不完全一致,但他们都带着铁胃,用甲片做的顿项与盆领覆盖面颈,身披两铛铁铠,披膊延至手背,甲衣盖膝,脚下是牛皮或鹿皮靴子。他们手中并不带盾,但长矟上的小旗,和足下的靴子,说明了他们与众不同的身份。在平常,他们多是指挥新卒厮杀的伍长或什长,但在此刻,他们只是肩负着攻破汉军前列重任的战士。
而后面几排的军士,则多由各将领及挑选后的年轻军士组成,甲衣更加混乱,鲜有铁铠而多是皮甲,为了防护,很多人都把盾牌套在左臂上,这样就只能在右手握一个武器,要么长矟,要么斫刀。
而在最后排的士卒们,几乎都是一手盾牌,一手长矟的步兵,矟尖没有标志荣誉的小旗,而且很多其实就是带钩的长矛。他们身穿戎服而不批甲,或者就是圆领齐膝的布衣。讲究点的用皮带束腰,但更多的人是随意拿绳子系在腰上。他们的脚下或是布或者皮做的鞋子,甚至还有草鞋。这些人虽然不批甲,但大多带弓失,皮囊裹箭挂在腰间,步兵的弓大多很长,所以他们把弓穿过头背在肩上,远看仿佛是长了一只翅膀。
在前阵中领兵的乃是骑都尉景毅,而黄权就在小丘上督阵。两人分别时,黄权对景毅说道:“公子殷殷所望,多半便在景君之上,望君不要负主所托啊!”而景毅回答说:“我等武人纵横沙场,为的就是今日,公衡又何必多说呢?”转首入阵后,又对手下亲兵喊道:“大丈夫建功立业,当朝前直往入阵!直刺直斫,就是骨肉横飞,魂飞九泉,也莫带半点皱眉!”说罢,他用面甲挡住脸部,浑身上下,只有布满血丝的双眼露在外面,就像是一只铁打的老虎一样。
这个时候,对面汉军的军阵也开始朝前移动迎战。由于双方都在向前走,因此接近地很快。汉军前排将士提着明晃晃的长矟和斫刀,全身铁制甲胃发出了夺目的寒光,摄人心魂。很快凉军就不过一箭开外了,汉军的军候喊叫声清晰可闻,他们在喊:“我们将士都是不怕死的,勇者必胜!”这引来汉军将士大众响应,铁器甲胃撞击之声齐鸣。其中胡轸身骑大马,高举斫刀呼喊道:“戡乱而死,立地当能生天!”
就在同一时刻,汉军和蜀军的长槊森林,在一片惊天动地的喊杀之中遭遇了。遭遇的时候,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或者减缓。事实上,战役一旦开始,就已经不受将领控制了。两边巨大的金属森林,在呼声中沸腾的血液,促使着他们在此刻对撞在一起,在在对撞发生的一刻之后,鼎沸的人声很快小了下去,而铁器撞击的声音则腾空而起。
两军的正面厮杀到一起之后,接触的阵线还基本保持了整齐,并没有很快扭曲或者是割裂破损。沿着这个接触线自北向南,铁器对击、槊杆碰撞和斫刀砍击的声音响作一团,就像是处于一片汪洋和沸腾的铁水之海。每一个波涛都带着让心脏季动的金属撕裂之声。
但奇怪的是,刚才和清晰可闻的呐喊却消失了,仿佛人的喊叫已经淹没于金属海洋的深处。当然,这也是因为老兵的自觉。他们发现乱叫吓唬不了对方的时候,反而会累坏自己,而且会扰乱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。因此在杀人和被杀的时候,就渐渐不再一味地乱叫了。
刚开始的战斗还是比较有序的,白刃战还在第一排,后排几乎不会直接参与厮杀。但随着战斗的持续,汉军开始有意识地松开阵线,引诱蜀兵们涌到缝隙中进行搏击,形成一个看似混乱的局面。可实际上,这些蜀兵被后阵推入汉军阵线中后,很快就陷入单打独斗的境地,而汉军却松而不乱,反用更熟稔的配合将蜀军前阵撕碎,很快,两军之间的阵线就变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蚯引,然后又像泡沫一样很快就被破掉了。但新的曲线又生成了,只是越来越朝着汉军有利的方向发展。
于此同时,蜀军的左军也开始与汉军接战,飞失与刀面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。双方的两翼纠缠在一起,就像波浪中绽开了一朵浪花,不断地聚合又变化着。但与真正浪花不同的是,总要有一方压倒另一方,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。
刘范在中军的高台上远望战场形势,发现两翼的战况都没有进展,不由有些失望。如非得已,他还是想在不起用甘宁的情况下,直接赢得战场的胜利。但刘范也知道,任何战事都不可能没有风险,在计谋之外,重要的还有决断与毅力。
在日头微微靠中的时候,两军的体力都接近不济,应当是换阵轮战,前阵士卒退下来用膳的时候,蜀军中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,紧接着的是蜀军狂热的欢呼声,就在汉军们惊疑不已的时候,北面蜀军的阵线上,数千名轻骑突兀地出现在天迹,跑在最前面的正是锦帆贼。他们在汉军换阵不定之际,径直插入了汉军左军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