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66:一战定西南(三)【求月票】(2/2)
她自小在匪寨长大,能知道什么好坏?
她年轻的时候跟着她父亲也杀了许多人,这些人里面有不无辜的,也有无辜的。她当时不觉得如何,但等金盆洗手,自己也成家有了子女,那些看似寻常的画面变成了午夜梦回纠缠她的梦魇。一边侥幸自己会是例外,一边忐忑冥冥之中会有报应。日子一晃就晃到女儿长大,她几乎要忘掉恐惧的时候,匪寨上下被焚尽,儿女跟着她颠沛流离。
是报应。
她这种人就不该善终。
憎恨崔孝欺瞒害死全寨的时候,她何尝不是在逃避自己的责任?女儿的不幸,寨中叔伯婶娘的死,何尝不是当年杀戮的报应?她应该以死谢罪,但又放不下她一双儿女。
看着儿女成家,孙辈一个个降生,久违的恐惧又侵占她每个噩梦。她努力吃斋念佛,努力做善事,只希望抵消哪怕一点点罪孽,让子孙后代能顺遂平安一生。看着女儿女婿和离,女儿孤身一人在外流浪,心中悔恨更深。
这种念头缠得她无法解脱。
是她当年创下的恶报才让子孙不幸。
崔徽没想到母亲心中郁结这么深,这么多年都不曾释怀。不,至少临终前释怀了。
庵堂虽有死伤,在她拼死之下保住了大半,崔徽调来的药材能挽救更多人性命,这些多多少少能让她对当年血债释怀。崔徽还在母亲耳畔一遍遍呢喃保证:【够了,这些绝对够洗清咱们家的罪孽。若不够,女儿后半生也会攒够……女儿一代人不够,咱们还有孙辈,未来会有曾孙……子子孙孙总能偿还干净。】
崔徽这么说不过是想母亲走得安心一些。
“至善,这批药材你……”
“留着吧,母亲灵前说这些作甚。”
崔徽紧抿着唇。
她调走药材不算小事,崔止跟她争吵也是正常的,如今却一语不发,反倒让她无所适从。崔止命人取来笔墨书简和女婿孝服:“除了这些,母亲临终前还有其他交代?”
崔徽道:“还有就是一些叮嘱。”
不外乎是一些平平安安的祝福。
几乎每个人都照顾到了。
包括她那个父亲。
守灵一整日,崔徽让崔止多少吃点儿,夫妻二人坐在侧殿门外相顾无言。崔徽心中酝酿了许多话,最后只剩干巴巴的两句:“战事要紧,你作为国主重臣岂能在外逗留?你留点儿人下来就行,这里有我盯着……耽搁久了,对你,对崔氏……都不太好……”
崔止将抄好的经文一篇篇烧了。
“不好就不好吧。”
这话让崔徽怀疑身侧男人是假的。
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会是崔止亲口说的话。
崔止似乎看不到她脸上的错愕:“听到消息的时候,我满心满眼担心你遭遇不测,药材没了就没了,家大业大还能再筹……你要是没了,我还能找岳父岳母再要一个?”
崔徽眼神像是见了鬼:“崔至善?”
别不是什么人伪装骗她的吧?
崔止看着炭盆中静静燃烧的书简经文,似在呢喃,又似跟崔徽说:“就这样吧。”
“什么就这样?”崔徽不解。
崔止并未跟她解释。
第二日,崔止也没离开的意思。
山下不时有暴徒想靠近,但都被崔止带来的私属部曲击退,山上获得久违的安宁。
第三日上午,山下集结两千多人。
并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。
一打听消息,竟是永生教徒里应外合打进天清郡。天清郡瘟疫蔓延到大批永生教徒身上,这些人又听说前几天有大批草药被送上山,便派人过来借药材。崔止不由冷笑。
“借?这算哪门子的借?”
崔徽带药材过来,本意也是想驰援天清郡,协助控制瘟疫,药材能用到普通人身上就行,怕就怕这些邪教徒据为己有。她看着满眼戾气的崔止,劝道:“山上没多少人能打,他们人多势众,要是将人惹恼了,怕是……”
若能交涉,尽量交涉。
崔止看向随从:“他们怎么说?”
这些邪教徒还挺有礼貌,正经派了人过来交涉。崔止忍下火气,决定见一见再说。
“让他们缴了兵器上山。”
上山之人不能是武胆武者。
武胆武者的兵器缴不缴没意义。
不过半个时辰,邪教徒使者被请上山。
“远道而来即是客。”
崔止坐在清水庵外待客茶肆见对方。来人也是个文心文士,但看面相却不是什么奸佞之辈,属于一眼看去能将其归类为“长相不错的老实人”行列,气息平和中正,生不出厌恶情绪。看着不像个蠢人,怎么会信了永生教那一套?崔止抬手,示意对方落座。
“一杯薄茶,还请先生勿要嫌弃。”
那名文士顺势坐下。
开场就是简单的寒暄:“不知尊姓?”
“崔。”
文士道:“巧了,在下也姓崔。”
崔止心下扯了扯嘴角,以为对方只是俗套拉拢:“话不多说,崔某手中确实有批药材,与内子商议后,准备用于治疗境内瘟疫。你们要药材,不答应,但若是有病患需要求药,大可以将人送来,崔某绝对一视同仁!”
治病可以,借药材就免了。
鬼知道这些人将东西拿走作甚。
文士没想到崔止这么好说话,态度软和几分:“崔君仁义,某替军中诸人谢过。”
说着,他视线落在崔止身上的孝衣。
“府上可是有白事?”
“岳母新丧。”
文士叹气:“节哀,不知令岳停灵何处,若是方便,某也去上炷香,聊表心意。”
崔止没有反对。
(ノДt)
是谁吞了我的稿子。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