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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03:吃绝户【二合一】(1/2)

“糟、糟了?”见沉棠如此反应,栾信还以为这李鹤这个小人已经博取己方信任,一时顾不上私仇,“主公万万不可轻信此人,且不说他的文士之道,光是人品……”

内心又暗生疑惑与不解。

以他对李鹤的了解,主公明面上的筹码与实力,根本不会吸引喜欢攀附权贵、一门心思钻营的李鹤。心中正混乱着,便听主公继续说:“……你抢不到李石松脑袋了。”

栾信:“???”

他没事去抢李鹤的脑袋作甚?

沉棠并未错过栾信脸上一闪而逝的迷茫,握拳道:“报仇啊!仇人的脑袋肯定是自己割下来才算痛快解恨!别相信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’这种自我安慰的话,能早点报仇就早点报仇,仇人多活几年也不能给咱攒利息。有机会不杀了,难道留着清明祭祖?”

别看沉棠长着一张秾丽漂亮的脸蛋,眼神澄澈,豪爽洒脱,实际上杀气很重,重到连栾信这个正经受害者都懵了一下。懵归懵,却也知好歹,主公这话是为他着想。

栾信问:“何人抢了李石松脑袋?”

主公说他抢不到,应是有人抢先一步。

“唉,自然是魏寿。”

沉棠将原委一一道来。

栾信这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去接个粮草的功夫,前后也就一日,居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。李鹤这个小人,在褚曜布下的这盘局里头只是个逼反魏寿的棋子,便觉得荒诞。

李鹤汲汲营营这么多年……

未曾想会死得如此随便。

大概是觉得李鹤横竖要死,哪怕不是死在栾信手中,那也算报了仇,沉棠便斟酌着询问栾信跟李鹤有什么仇,何时结的仇:“……倘若公义不想说,那咱就不提。我也不是揭你伤疤,只是想了解了解更多的你。”

栾信本来不想说的,但架不住沉棠最后一句话的威力。他沉默了一会儿,回忆那段并不愉快的过去,勉强用平静口吻叙述:“……信的本家其实不姓栾,也非世家子。”

他暗中注意沉棠反应,后者专注倾听,待听到他说自己出身市井,还曾行乞为生,眼中并无鄙夷嫌弃。倘若沉棠知道他的心思,估摸着会觉得奇怪——她该嫌弃什么?

若非世道,栾信的父母应该能守着小生意,认认真真经营,拉扯大栾信,甚至再给他添一两个弟弟妹妹。他的不幸,他一家的痛苦,源头在于战乱,在于欲壑难填之人。

行乞那年上元佳节,栾信被一辆疾驰的权贵马车碾断右腿,他犹如一具死尸趴在地上,看着视线中一双双脚,却无一人靠前。也是,他是个脏兮兮的,随处可见的乞儿。

看病接腿需要钱,后续疗养耗费更甚。

他趴在冰冷充满泥腥气的地上,静静等待着死亡。当他再次醒来,已经身处医馆,原来是路过的医师救了他,还为他处理断腿:老夫医馆不养闲人,你可以在此住下,但要干活,待腿伤好了,尽快离开。

栾信感激涕零。

某一日,医师出诊回来看他良久。当晚来他栖身的柴房问他:你无父无母?

栾信倔强地道:以前有的。

医师不在意他的固执,径自说道:那就是现在没了?你的腿伤恢复得不错,只要不是快走快跑,应该看不出毛病,这些日子观你的根骨悟性都不错,年纪也小……

后面那一句似乎在自言自语。

彼时的栾信根本听不懂。

医师倏忽道:你这乞儿,离了老夫这医馆,怕也是无处可去,近日又用了这般多好药……老夫呢,也不是挟恩图报的人,只是想给你指一个好去处,你去不去?

没有两日,栾信穿上一身不算新,但浆洗干净的葛衣,拖着伤腿跟着医师来到一处他此前从未见过的豪宅大院,见到一位穿着素雅的女君。女君看着还未及笄,很年轻。

他跟着医师拜见这位女君。

看女君架势,似乎也等他们许久。

女君一直在观察审视栾信,半晌才微不可察地点头:瞧着倒不错,根骨如何?

医师道:这乞儿根骨意外得不错。

女君闻言似松了口气。

上前,拉住栾信的手。

相较于他那双粗糙长冻疮的手,女君的手细嫩滑腻,让年幼的栾信生出自卑胆怯,瑟缩着想缩回手,却被对方握住,尔后听她道:从今日起,你便是我的弟弟了。

栾信愕然看着女君。

这位似仙人般的女君继续告诉他:我要代替阿父阿母,收养你,记在他们名下当嫡子,我是你的嫡姐,你以后叫栾信。

栾信嗫嚅着道:可我不叫……

被女君不容驳斥地打断:栾信,‘孝悌忠信’的信,阿父还给你留了字,公义。

栾信就这么被收留了下来。

很久之后,栾信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运——那位女君,他名义上的阿姐是栾氏夫妇独女。因为男方早年受过伤,导致子嗣极其艰难,后院妻妾无一人替他生下男嗣,唯有正室在他受伤前怀孕,诞育一女。现在的局面是栾氏夫妇暴毙,其他亲戚来吃绝户。

具体操作就是将儿子过继给栾氏夫妇当儿子,顺理成章继承产业。至于栾氏夫妇的女儿?一个丫头片子,回头让过继来的兄弟给她一副嫁妆嫁出去。帮她物色的丈夫人选还是娘家亲戚,这绝户真是吃得不吐骨头。

女君不肯家产旁落,但拗不过族老。

一介孤女,如何对付他们?

不过她想到了一个办法。

用魔法对付魔法。

抢先一步给自己爹娘过继便宜儿子,而且她还要挑选一个有资质、无父母的孤儿!

有资质,日后成才能震慑族老。

无父母,便只能依靠她,方便拿捏。

只是,符合这两项条件何其困难,有修炼天赋的太少太少,在栾信出现之前,女君已经跑遍各家牙行,城中乞丐也寻了个遍。留给她的时间所剩不多,硬生生愁出了病。

医师诊脉发现是心病,一番问讯才知原委,他当即就想到自家医馆有个完美符合的乞儿!女君闻言大喜,但医师告诉她,这个乞儿被马车碾断了腿,有可能会留下残疾。

女君拿着帕子点点眼角泪意。

无不悲愤地道:便是个残疾的又如何?他有根儿,是个男嗣,日后还能启蒙修炼,若是能顺利过继,在族老亲卷眼中就是阿父亲子,也比我这绝户的女君强得多。

她想保住家财就只能这么做。

医师闻言,心生同情,唏嘘连连。

于是,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饼就落到栾信嘴里。不过,对内他只是帮助女君保护家财的工具人。这点,女君在第一日就告诉他。栾信也有自知之明,每日发奋苦读修炼,尽职尽责帮女君挡下周遭豺狼虎豹。栾信凝聚文心那一年,女君替自己物色了赘婿。

并在婚后第七个月产下一子。

沉棠忍不住插了一句:“七个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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