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——满月（1/2）
罗沐阳踏过这一簇又一簇被血色染红的尸块之中，搜寻着程孟道的身影。
“莫不是，又跑了？”
不过，他也顾不上去找程家人的麻烦，毕竟，自己的小侄子才刚刚出生。
他隔着棱窗，胆怯地不敢进门，且是愣愣瞥了一眼屋内的景，见得襁褓中一浑身嫩白的小娃娃，侧过身苦笑十分。
却又听得十里外传来了铿锵的铁蹄，便一个轻跃跳上了屋顶，随手划出一道斑斓的宏光，顺势修好了破旧的茅屋。
“是柳伯父。”罗沐阳顿时松了一口气。
“怎么样？听闻阿茗遇险，我等马不停蹄赶了过来，半道上又遇到了程狗偷袭！”柳劲生推开门，见屋内气氛祥和，并无半点危险，一个噤声的手势，外人乖乖收起了武器。
“来来来，让外公抱抱。”卸下身上冰冷的甲，在面对这个小生命时一时间还有些手足无措，这般魁梧的男子竟会被眼前的小肉球慌得不知所措，他轻柔地从韩尚景的怀中接过孩子，用贴近气丝般的语气哄睡道：“诶……我的大孙子！”
“阿爹，给孩子取个名字吧。”阿茗躺在双上，双眼充满了血丝，面目苍白又有些接近僵紫，连说话都费力。
“呀，真是疏忽了，连孩子的名字都忘了！”柳劲生怀抱着手中的婴儿，一个劲儿夸他和柳烟茗小时候真像，但却忘了给孩子取名。
这一惊一乍的声响一不小心弄醒了熟睡中的孩子，三人手足无措间，只得挨个轮流哄骗着，或是拨浪鼓，或是挤眉弄眼逗他玩儿，谁知这孩子越说越闹。
罗沐阳多是羡慕屋内的一家子啊……
若是没有这生不如死的经历，现在他也是有资格站在屋内，或是插科打诨，或是拨弄小侄儿，至少，不会像一具行尸走肉般躺在屋顶，看着他家灯火通明。
听着屋内的哄堂声，罗沐阳不急不缓挂出腰间的佩笛，一个不经意间的轻功点在枝头，唇齿间的温柔尽显在细雨柔风之中，但听他站在高处，轻声哄道：“小侄子，别哭了，罗叔叔给你吹曲子……”
笛声丝丝缕缕，气气迎散，像万色缠绵交织的丝线，在清新的竹林之中飞舞，带着凉凉的草的清香，花的绚烂，迎来鱼肚白下的第一缕黎明朝霞……
但闻此声，万物得到了重生……
“听！是笛声！”听到笛声的那一刹那，阿茗的眼神亮了起来，略有些惊喜，“是罗二哥哥回来了……”
“孩子不哭了……”韩尚景抱着睡得熟稔的孩子，欣慰那罗沐阳还算是做了件人事，“他一直都在，程狗偷袭的时候，正是罗沐阳一直在外抵挡，你我和孩子才能得救。”
独特的笛声在外悠扬回荡着，柳劲生看向窗外，此刻的众人皆心有灵犀，无人去打破片刻的安宁，透过影子，他认出那是罗沐阳，而罗沐阳亦脉脉诀别的柳劲生。
“这是罗叔叔送给你的礼物呀！”
曲罢，孩子早已熟睡，唯独屋中的三人久久回味……
“青青子衿，悠悠我心。但为君故，沉吟至今。”柳劲生跟着轻轻哼了起来，捋过须，意味深长一句道：“这孩子，就叫他子衿吧……”
韩尚景没有说话，他知道子衿深长的意味，柳伯父是在含沙射影希望他和罗沐阳永远不要反目成仇。
“韩子衿……”韩尚景点了点头，似是答应了柳劲生的意愿，向着韩子衿的脸上满是希望，“好哦，子衿，从今往后，你也有名字喽！”
柳劲生转移了话题，将目光凝聚在韩尚景的身上，问说：“尚景啊……以后有什么打算……”
韩尚景听懂了柳劲生的话外之音，将孩子轻飘飘放进了摇篮，回答道：“玄清门事务繁杂，尚有一些法务急需吾回去复命，柳伯父，我这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，就将阿茗和子衿带回柳府吧，也好有个照应……”
韩尚景不舍得看了子衿最后一眼，与他还未相处半载，便又要分离，他颤巍巍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，子衿也若心有灵犀，一双软乎乎的小手紧紧握住父亲的手指，不忍别离。
“小子衿，你要快快长大，这样，我们一起保护妈妈，好不好？”他的温柔在此刻放肆地笼罩着韩子衿，偶然抬起头，片刻的瞬间，冲着床上地阿茗醉心一笑。
“也好，把阿茗和孩子留在府中，谅那些个贼人也不敢在我柳劲生面前放肆！”说罢，柳劲生踏出门，为阿茗准备行具，骑在马上还像个老顽童似的喜滋滋嘟囔道：“还没回去给你外婆抱抱呢。”
韩尚景替柳烟茗收拾了行囊，扶着她出了门，“等二龙山拾掇完成，我便带你母子俩一同长居，永不分离。”
此刻的柳烟茗虚弱不堪，多像秋日荷塘那一抹残荷，她用仅剩的力气对着韩尚景呢喃耳语：“韩大哥，何时归？”
韩尚景抱她上了马车，隔着车帷紧紧握着她冰冷的手，打趣安慰：“放心！孩子的满月酒，我这个当父亲的一定会回来喝！”
故事的结尾，在柳劲生铿锵洪亮的保重声中拉下了帷幕，留下韩尚景一人，望着夕阳余晖下的远去……
百鬼崖内，罗沐阳正冲着青时兴奋阐述着自己的侄儿是多么的柔嫩，多么的可爱，整整持续了近一个星期，罗沐阳的嘴里吐出的尽是自己的小侄儿……
这话听个一次两次倒还行，若是天天听着他念叨，青时的耳朵里早就要听出老茧了，不仅是青时，就连那具空壳的傻福，一旦听到罗沐阳的念叨，也会自觉缩起耳朵。
“好啦好啦，知道你当叔叔，知道你高兴！但是小祖宗啊……你能不能别这么闹腾……百鬼的凄厉都抵不过你一个人的猖狂……”
罗沐阳再一次绷不住狂笑，只见他剑眉星目瓜子脸，身上穿着黑红相间的袍子，既有少年人的稚嫩，也有那种经历了诸多事情以后的沉稳，看起来十分的俊朗。
“我可是要当叔叔的人，等我的小侄儿长大了，我要教他吹笛子！教他御尸！教他……”
“停停停！”青时及时捂住了罗沐阳的嘴，“你教你的小侄子，我没意见，不过你先想想怎么应付他那自命清高的爹吧……”
“你是说韩尚景！？”罗沐阳大笑一声，伏倒在石床之上，“那个韩尚景向来都不是我的对手，他那些三脚猫的功夫，教我小侄子都是浪费！”
“沐阳，我和你严肃的，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？”
“奇怪？奇怪什么？”
“那日围攻竹屋，你可曾见到程家家主，程瑞？”
“未曾，可能是迫于本老祖的淫威吧……就算来十个程瑞，也不是本老祖的对手，怕了不敢出来了呗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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